?
2010-07-30 11:36?來源 南方周末
大家都在“抓住今天的錢再想明天的事” 我著急的就是人性、價值觀的墮落。在某些地方,我們在退步。 南方周末:這些年對娛樂界的大環境有怎樣的觀感? 陳道明:娛樂界有相當一批人,出發點是為了名利,當然名利也不錯,但質量是根本呀!戲好,老百姓喜歡,才有長遠的名利。 大家現在都搞快餐,都覺得“花無百日紅”,抓住當前的機會,走哪算哪,抓住今天的錢再想明天的事。錢現在成為了惟一標準。有收視率、票房,賺到了錢,就成功了。綜觀我們現在的文化現象,不管什么藝術、什么行當,都在高喊著“金錢萬歲”、“向錢沖”,我們還要不要留一席之地,給真正的本土文化留點生存空間? 南方周末:你不喜歡商業化? 陳道明:關鍵是商業化要有一個度,文化變成金錢,金錢置換文化,要有度,不能把所有的文化藝術、教育科研全部推向市場,全部走江湖去賺錢。我在天津人藝工作過,現在許多文藝院團,走向市場后基本上都變成了江湖班子,說白了,耍玩藝誰耍得能吸引人,誰就能賺錢,最后賺錢成了惟一的標準。 難道所有存在價值的最高標準就是錢?那社會的德行到哪里去了?可能這個問題不是我該問的了。把張藝謀都擠到只能拍“三槍”這樣的電影了,這個社會的價值觀還在嗎?過去我們文人還講點風度,還講點知識,哪怕是虛偽的也好。現在金錢變成主宰,都變成既得利益者了。 我著急的就是人性、價值觀的墮落。在某些地方,我們在退步。我們不怕慢,就怕退,哪怕停著不動也行,退就不可以了,就像車不怕走,就怕停,更怕往后退,可現在往后退的地方很多。 不久前,我監制電視劇《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》,片子拍得很好,到了電視臺,他們說“片子拍得很好,不用看”,但就是不肯播。我當時就說:“是不是我們的電視劇沒有殺人放火?我不賣了!” 南方周末:他們怕沒有收視率,沒有收視率就沒有廣告,沒有廣告就沒有錢。 陳道明:我就想問咱們的電視臺,全國十幾億觀眾,是不是所有人都看那些戲說、惡搞、槍戰?那些渴求文化、渴望安靜的人不是觀眾嗎?電視臺有文化的導向功能,不能一味追求收視率,不能眼里就是錢。 我覺得現在沒意思,特別想念上世紀60年代的那種純樸、70年代的上進、80年代的創新和無畏。到了90年代,商業消費時代來了,發展到現在愈演愈烈,把文化當成商業。似乎什么都是文化,到處都在談文化,但都把它當商業的外衣。 一個甚至一批不好的電視臺會起什么樣的作用,對社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?沒人想、沒人問、沒人管,電視臺想怎么樣就怎么樣,什么收視率高就放什么,怎么能這么縱容它們呢? 而且現在主宰電視臺的收視率調查數字居然都是假的,調查的結果都是假的,調查標準也沒有。誰是標準?這些假收視率影響著廣告投放,影響著電視臺播放什么樣的電視劇,影響著幾億老百姓,但它的基點是假的。靠謊言賺的錢,是結構性的說謊,一個社會結構在講假話,但是沒有人處理它們。 南方周末:為什么沒有人處理? 陳道明:因為我們的文化始終沒有立法,天天靠著通知、電話、打招呼,靠這些指導性的意見、政策辦事,這政策可能今年是這樣,明年又變了。 我們經常抽自己嘴巴,于是乎權威性越來越淡了、弱了。我記得很多年前,廣電總局明確說,主持人第一要說普通話,第二不許染頭發,現在照樣又沒人管了。當一個社會結構沒有權威的時候,你仔細想想這個社會是什么樣?無序,混亂,各自為政,想干嘛就干嘛。 我不覺得電視劇有多渺小,也不覺得電影有多偉大 拍戲不自在,要受各個方面的約束,所以我經常拍完一部戲,歇一年到兩年。 南方周末:你最早是從電影《今夜有暴風雪》走進影視圈的,為什么電影代表作很少,反而是電視劇代表作很多? 陳道明:我不太認同電影和電視劇有高尚和低級之分,我不覺得電視劇有多渺小,也不覺得電影有多偉大。 我不會因為電影是膠片、是大銀幕,就看低電視劇。其實電視劇從技術角度比電影難演,一部30集的電視劇天天在播,讓觀眾不煩你,是一件不容易的事。 我這個人在影視行業沒有太大的夢。因為演《我的1919》得華表獎,當時我上臺發言時說了幾句話:當電影低迷水落石出的時候,我得了這個獎,我很慚愧,我希望有一天電影水漲船高的時候,我再能拿獎。其實我對獎也興趣不大,那都是演完以后的附加物。 南方周末:為什么? 陳道明:演員是我的一個職業,我當時進這行,就是為了避免上山下鄉,有一個正經的城里飯碗,這個飯碗跟文化沾邊。那時候都是大鍋飯,主角和配角的收入相差不大,一年也拍不了幾部電影,電視劇則根本沒有。 起步階段我沒有經歷過急功近利的熏陶,所以思考問題的方式跟現在的演員不同,他們接受的教育可能是以競爭為主,甚至可能是你死我活的,我們經歷的那個年代沒有太多功利性。 實事求是地講,演好一場戲,它不會讓我很興奮,演不好也不會讓我多沮喪,我覺得我的工作做完了,我沒有那種“有一天‘花兒不再紅’怎么辦”的想法。 南方周末:你是個早熟的孩子嗎?我采訪過的陳沖、劉曉慶、潘虹在那個時候,就已經因為一部電影紅得發紫了。 陳道明:她們過早地裹在了名里,那時候沒有什么利。她們出名比較早,我是學話劇的,從群眾演員開始做,跑了很多年龍套,沒有太多出人頭地的愿望,一是覺得自己能力有限,另外覺得出名這事離我比較遙遠。 后來走紅,也屬于命好,我沒有積極地做過一件事情,一直處于消極和被動狀態。有人找我來了,合適我演就接。尤其是這些年,哪怕是一些不那么好的電視劇,找我來一說、兩說,到第四說我就說好吧,拍吧。 我喜歡自由自在,在不妨礙和傷害別人的情況下,我心中要自在。拍戲是不自在的,要受各個方面的約束,所以我經常拍完一部戲,歇一年到兩年。我不接戲拍不是我要積蓄文化能量之類的,沒有那么高尚,我就是想自在。按理說應該玩命地往前走,尤其是所謂生命最成熟的時候。 南方周末:是,我們都覺得你到了黃金季節,在有限的時間段里,你應該多留一些經典的形象。 陳道明:如果為名和利,我就要年年拍,甚至一年拍幾部戲。《圍城》之后,我就是這樣拍兩部歇一部,拍一部歇兩年。去年拍完《手機》和《唐山大地震》,今年誰找我拍戲都不接,不管誰來了都直接回絕。那些制片人問我為什么,我說就是想給自己一點空間。 隨著年齡的變化,我的人生觀有一定的轉變。我讀了那么多年的書,得出一個結論,真正的成功人士回首望其一生時,有多少時間屬于自己支配,有多少事情是自己想干又干成的?如果你有很多想干又干成的事情,你這一輩子活得不管是窮或富,也不管是有名還是無名,你都是最成功的。
本文“”來源:http://m.hangqichache.cn/yule/mingxing/neidi/33178.html,轉載必須保留網址。
編輯: 張英